密斯特猛地从床上翻坐起来，他侧过头，用一种全然陌生的眼神打量着巫师，接着，像是喃喃一般地轻声说：“你跟踪我。”
他茫然地说：“你看见我被他们困住，却不救我？”
黑暗中，谢子息看见他眼睛里一闪即逝的水光。
“我没有。”心脏传来轻微的刺痛感，巫师抿了抿唇，解释道：“我没有跟踪你，我只是知道你会遇见谁，并且他们也不会伤害你。”
“万一呢？万一他们伤害我了呢？”密斯特双手撑着木床，看着屋顶木架细密的纹路，“你那么了解他们，应该知道他们是有足够的能力杀了我的吧。”
巫师一时语塞，过了会儿才道：“他们不会那么做的。”
“你又知道了。”密斯特冷笑一声，将视线从屋顶移回来，黑暗中他的眼睛有点发红，“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呢，艾文？”
他叫着他的名字，喉咙里发出几声哽咽，“那你也知道他们的目的吧？你希望我答应他们么？你想要离开我了么，艾文？”
沉默了会儿，巫师说：“你应该和他们一起离开，可——”
可我会陪你一起离开。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因为下一秒，他亲手抚养长大的孩子就已经像一个野兽一样扑了上来，把他按在了身后硬邦邦的木桌上。腰被硌得生疼，那个孩子压住他的上半身，将他的双手紧紧钳制在桌上，灼热的呼吸喷吐在他的颈侧，黑暗中，他的眼睛充斥着暴躁、愤怒以及一种没由来的沾染着深切绝望的恐慌。
密斯特的眼睛是干涩的，可谢子息就是觉得，他在哭泣。
这个像狼一样执拗骄傲的孩子在哭泣。
“你不要我了，艾文。”他用一种茫然地、肯定的语气，像是预测了自己下半生的宿命，“你真的不要我了，papa。”
他在叫他papa。
谢子息挣扎的动作一下子停止了。他抚养了密斯特这么多年，一直都在试图让密斯特叫他papa。他不想让两个人的关系再回到上一世那种畸形变态的圈子里了。可是这么多年，密斯特从来没有一次叫过他papa。这个称呼对他而言仿佛象征着某种禁忌，一旦叫了，就会万劫不复。
可是现在他在叫他papa。
“密斯特，你冷静下来。”谢子息放缓了声音，他看着这个孩子，用漆黑的眼睛和他对视，无声安抚，“我爱你啊，你不知道么？我把你养到这么大，怎么会轻易抛弃你呢？你是我的孩子啊。”
这句话又一次刺激了密斯特。他忽然松开了对谢子息的禁锢，惨叫一声，抱住自己的头部，后退几步跌坐在了床上。他蜷缩着，整个身体都在抽搐，腮帮绷得紧紧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