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珩不是润珠所原见的卫珩了!
润珠站定了脚,一时间,有些愣怔、惊愕。
他就那么漠然端坐那里,上身微露,乳白色广袖襴袍松披半褪,未加任何巾冠束带,头发松松挽起,通身的居家打扮。
润珠看得有些呆。美色惑人,美色扰人呐!
原来,在云溪楼和老柴屋时候,一身的狼狈与风尘落败,现下,如此的整洁、干净、清新雅致……两两比较,竟然是积石如玉、丰神爽朗,判若两人。
润珠把眼睛忙甩了甩。
“世子爷,呵,你瞧,好像有人来了?”
润珠母亲金贺兰氏早在两三月之前,为了恭迎卫珩这位世子驾临金宅,早命人又是整理收拾院子,又是点缀布置栽花弄窗。
院子很敞亮雅致,满目的精致与古雅奢华。
他受了伤,这件事上金贺兰氏自然难辞其咎,又是请大夫,又是找名医郎中。一番折腾忏悔自是不提。
大夫郎中正在给卫珩上着药,王府刘长史恭奉边上看润珠一眼,仍旧面露儒雅之笑,眼神却是犀利冷酷得紧。
看来,不管是金家上下,就连这位总管,他也觉得润珠的到来确实是来做丫头使唤用的——
卫珩要惩戒报复。
“你们都下去,让她来——”
卫珩说,眼睫毛淡淡地向润珠这边一瞥。
润珠一愣。
所有人也片刻的愣怔后也只好应声恭退。
卫珩端正着坐姿,仍旧微合着睫毛。
润珠上前一步,接过了刘长史从大夫那里递来的青花色小圆瓶子。
润珠是来做这男人卫珩的使唤丫头。
也因此,倒也略勾了勾嘴,莞尔,再上前,便很知情识趣给他抹起肩背上的伤痕印迹来。
这才是润珠第一次认认真真、仔细打量眼前这个男人。
其实,说实话,就在来之前,心里对这个男人的厌恶憎恨和恐惧不是没有。
润珠的手,有点抖,并且越抖越厉害。
那小小的圆形青花瓷器瓶子,不过就那么点轻重,可是,却像套上刑具和枷锁,润珠怕这个男人。
甚至润珠想象着,在美珠盈珠乃至母亲一通发泄爽快之后,她接下来所要承受的,必得是这个男人——皇家子孙、天潢贵胄的各种刁难与发泄。
她将会是他的出气筒!润珠把这个男人恨得牙根痒痒。
试想,润珠的错究竟有何之有?关他的人,是她老娘;用鞭子伺候造成他这一身的伤,也是她老娘,与她有什么关系?她甚至私底下还要去放他?最多,扇了他几个大耳刮子而已……
甚至,还被占了便宜,吃了豆腐?
她何其无辜……
是的,润珠就那么一边给这男人上药,一边愤恁不平地想:接下来,他会怎么刁难于自己?
是比如这上药的时候,上着上着,他骂,“你个笨手笨脚的蠢笨东西,给本世子弄疼了,脱出去,二十板子……”?
还是,无休止的折磨与看她笑话,让她给他洗脚,并且,洗着洗着,一会儿水太烫,一会儿水太凉,然后把足下的洗脚盆一踢,踢得润珠满身的狼狈与水花?……
诸如此类。
润珠边想,那颗一直碰碰跳动提着的心又冒到了嗓子眼。
这药,越上越没有力气……
润珠的手咯吱咯吱,越发抖得像天冷在打摆子。
“——你会下围棋吗?”
润珠又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