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影逐形

snow_xefd(雪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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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7章 阴晴圆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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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

既然哥哥说了,那就跑。

混乱的思绪已容不下其他的念头,聂月儿挥舞着手中软剑,跌跌撞撞的杀出了聂家正厅。

身后追来的人似乎被谁挡了一下,她也无心留意,她只记得要跑。远远地跑。

离开那个充满谎言的地方,离开那些可耻可恨的骗子。

左肩已经没了知觉,半边身子也渐渐发冷,她咬着牙,擦干了眼底的泪,努力想要看清逃亡的路。

“风狼!往哪里走!”背后传来一声恨意满盈的怒喝,想必又是师父曾经的仇家吧,她深吸口气,右掌握紧,勉强聚起意识分辨身后风声。

名门正派的暗器不淬剧毒,但有几枚附了麻药,纵使效力不强,也让月儿膝肘发软,阵阵刺痒。这般境况下,她再怎么调动心神,也只能勉强察觉到两道劲风正疾扫向她下盘。

绝不能回头,回头的话,就再也走不脱了。

她猛地向前纵出两步,离宅院大门又近了数尺。

身后叮的一响,劲风如影而至。

她奋力蹬了一下地面,却觉得原本轻盈的身子此刻重如磐石,非但没有跃起,反而踉跄数步险些栽到。

可那两道风没有伤到她。

背后传来一声怒斥,跟着便是打斗的响动。

好像是孙绝凡的声音,在催她快走。

不用你催,哥哥让我跑,我就决不会停。月儿咬牙站直,口中满是咸腥血味。

不该选软剑的,想拿它撑一下,都使不上力。她绕过影壁,靠墙喘了两口,将软剑夹在腋下,抬手止住了左肩血口。

目眩稍缓,双脚也有了点力气,她奋力凝住胸中一口真气,提剑跑了出去。

街上冷冷清清,行人稀稀落落,小贩货郎也不见几个,连街角原本三两成堆的乞丐,此刻也只剩下个半大小子傻呵呵的望着这边。

该去哪里?

她迷迷蒙蒙的左右望了一圈,她从不愿向人求救,可此刻哥哥正在里面与人性命相搏,谁,谁来救救他?

赵阳,对,还有玉总管。她像是看到了浮木的汪洋溺者,尽全力向认定的方向跑去。

看样子,早已有人知道她会逃往这个方向。才过了两个街口,她就看到了两个年轻剑客径直向她走来。

他们眼中没有杀气,并不是来杀她的。但对她来说,抓住与死,也并没太大分别。

“聂姑娘,请留步。”其中一个还颇为有礼,持剑起手,亮了一个切磋的架式。

“滚开!”月儿杏目圆睁,怒喝声中,软剑挥出。

那两人面色微变,旋即错步后移,一左一右出招接下。

止血之后她精神略好了几分,体力却一时半刻难以恢复,重伤之下,寒天吹雪至多不过残余一成威力,不见寒风凛冽,反而更似微风抚面。

来人剑法一阴一阳,彼此配合颇为默契,好似两仪合击,威力大增。

此消彼长,月儿勉力攻出的剑招尽数被对方轻易格下,寻不到半点空隙,那些原本在她眼中算是破绽的地方,剑锋还未杀到,便已消失不见。

不能败。

哥哥还在等人去救。

绝对,不能败!

二十余招一过,月儿后继乏力,剑势更无半点威胁。那两人互望一眼,双剑凌空交击,陡然转守为攻,横剪她膝上寸许。

她等的便是此刻,牙关骤合,一口咬在舌尖之上,激痛瞬间流遍全身,驱走满身疲累昏沉,旋即右足一蹬,左腿弓步前移,竟硬生生将纤细小腿的那条胫骨,卡入双剑间如利剪之口那处。

与此同时,她凝在胸中的真气尽数倾入右臂,抚面微风,霎时间转为彻骨寒意,吹向那两人颈间。

不能……再与人交手了。

拖着腿上深可见骨的伤口,月儿躲着任何可疑的面孔,一步步走向镇外。血不知何时止住,她并未出手,她的手上,已只剩下握剑的力气,也许,血就要流干了吧。

温热的风穿过林间,吹在她的脸上,她却只觉得冷。

左腿已经开始麻木,若不是她此刻没有单脚跳着去找救兵的力气,她真想一剑将它砍断。

不知道会不会还有追击的人,她扭头看了一眼身后,光是一路拖来的血痕,就已足以让这世上再没有更容易的追踪。

她挪到路边,靠在一棵树上歇了一会儿,只一小会儿,顺了顺气息,便又继续前行。

哥哥的那声怒吼还回荡在耳边,鞭子一样抽着她,让她不断地挪动着双脚。迈出一步,拖上来,再迈出一步,再拖上来。

胫骨好像是裂了,撑地的时候,已经麻木的左腿传来锉刀打磨一样的痛。

幸好有这些痛,她顿了顿左腿,让那疼痛更加剧烈鲜明,唯有这样,她才不会倒下。

远远地,她看到了三岔道口的酒肆,看到一面随风微动的黄色布旗。她皱了皱眉,原本走的并不是这个方向,为了躲开可疑的人,绕了绕去好像走偏了。

酒肆里好像会有不少人,能不能找个人去帮忙送信?她摸了摸渐渐失去知觉的左腿,眼皮沉重的随时想要垂下。

无论如何,她也再走不动了。

对不起,哥,月儿……尽力了……她委屈的抿了抿嘴,握着软剑的右掌仿佛已经僵硬,连想要撒开也做不到。

希望这样一身是血带着兵器进去,不至于吓跑能帮忙的人。她昏昏沉沉的想着,走向那间酒肆。

一个憨憨傻傻弓腰驼背的小二,嘿嘿呆笑着蹲在门外。

他背后那扇破败的木门,好似一张缺了半边牙齿的大嘴,晃荡着,狞笑了起来。

聂阳绝不会让月儿走进那家酒肆。

只可惜这一幕,他看不到。

他布满血丝的眼里,看到的只剩下一把把飞舞的兵器。

遥遥毙了拦在月儿面前的天风弟子后,加入战局的人便瞬间多了起来,原本开阔的空地,霎时被纵横交错的刀光剑影充斥。

列座之人自恃身份,大多不肯贸然出手,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却见不得同门枉死。

幸好只是些年轻人,虽然人多,聂阳仍能勉强应付下来,云盼情娇叱出手之后,身后更是压力大减。

他知道此刻厅中并非尽是天道中人,月儿一出大厅,眼见孙绝凡纵身前去帮忙,他便转攻为守,只是拖住能顾及的对手,让他们无暇追出门去,并不再重手急攻,免得真杀出太多人命,惹来群情激奋。

眼见面前攻来的年轻弟子面带鄙夷,聂阳反手一招幽冥掌将他长剑震飞,怒道:“我聂家家事,不劳各位费心!等大仇得报,我一定会为这大错给你们一个交代!”

鲁英虹脸上的伤疤几乎拧成一团,她起身喝道:“邢碎影已死!你聂家还有什么大仇!你犯下这种丑事,色欲熏心,不向列祖列宗下跪道歉不算,还护着妹妹撒泼逃窜!好不要脸!”

聂阳本已心神大乱,被鲁英虹厉声喝骂,直觉胸中一滞,一股热血轰的一下直冲顶门,怒道:“我家的事,不必你这多事的寡妇操心!”

够资格坐在这厅中椅子上的人里,论脾气只怕没人比鲁英虹更糟,再加上不知廉耻之事恰恰便是鲁英虹最爱管的闲事,就听她沉声道:“好,我就来领教领教聂少侠的功夫,顺便教教你什么叫天理伦常!”

“江湖上的天理伦常,还不就是你们一群高手抱着团说了算,且不说不知者不罪,就算聂大哥有错,交给聂家长辈处理就是,凭什么要你们插手!”云盼情虽仍是丫头打扮,本来面目在这帮人面前也不算有名,可她手中已有小成的清风十三式已代表了足够的分量。

仇隋淡淡道:“在下不才,也算是聂家长辈,无奈聂姑娘性子急躁,欲图暴起伤人,大家总不能先让她放倒几人泄泄怒气,再好声好气劝她吧?”

满心怒火涌上喉头,聂阳双掌齐出,左右二人被他影返牵扯,登时飞出数尺,摔在就座诸人脚下,他一手指向仇隋,不愿再管什么证据,大吼道:“邢碎影!少在这里装模作样!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我此生若不杀你,誓不为人!”

旁人闻言都是一惊,纷纷侧目望向仇隋。可仇隋却好像一时呆在了那里,一手端着茶杯,双眼直愣愣的看着聂阳,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断空子不知何时不见,林鹤鸣、赵万钧负责白昼围山,与仇隋关系最近的三人均不在场,倒是净空大师白眉微皱,喝住了出手众人,朗声道:“聂施主,你这话从何说起?”

聂阳环视一圈,云盼情娇喘吁吁的站在他身旁不远,手中长剑犹在滴血,田义斌眉心紧锁,显然并不赞同,慕青莲叹了口气,对他微微摇了摇头。

无奈,胸腹中鼓荡的苦闷烦躁,已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他双拳紧握,望着仇隋,大声的说了出来。

曾经发生过的,和他正在猜测的,他都长话短说的讲了出来。

他说完的时候,孙绝凡也踏进了门内,直截了当说道:“怀疑仇隋的,加我一个。”

仇隋低下头,嘴角扬起一抹不屑的笑意。他并未回答任何一句指责,仿佛回答任何一句,都是对他身份的侮辱。

这已是最好的回答。

一众天风弟子忍不住大声的喝骂起来,鲁英虹也怒道:“姓聂的,你自己大错特错,不知悔改也就罢了,对仇掌门污蔑造谣,东拉西扯转移视线,好下作的手段!和你这种人,讲什么江湖道义也是白费!清风烟雨楼的女娃,给我闪开!”

话音落处,鲁英虹双掌一拍,身后座椅应声碎裂,她高壮身躯斜纵而出,径直掠过云盼情身侧。

她对云盼情毫不设防,云盼情反而不好出手,只得跺了跺脚,护在外围,以防有人夹击。

田义斌起身出掌,将鲁英虹凌空拦下,沉声道:“鲁女侠,稍安勿躁!无凭无据的事情,我不好信口开河,但龙十九,的的确确就在这镇上,她早已背叛仁庄,偷偷入了天道。”

“那又如何?”鲁英虹怒道,“田老爷子,大家都在江湖上摸爬滚打多年,龙十九擅长易容,龙十九入了天道,仇掌门有可能是天道中人,那死了的淫贼,便成了被龙十九易容的仇隋了么!”

慕青莲面带苦笑,缓缓道:“虽然无凭无据,但这事的确并非绝无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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