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影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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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3章 情非得已(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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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还真是巧呢。”殷亭晓缓缓说道,目光在董浩然尸身和聂阳间不断游弋。

鹰横天双手抱臂,站在尸体旁冷冷道:“董总镖头凌晨时分就已经死在这里。”

他顿了一下,才继续道,“聂公子,不知道你有什么看法?”

跟来的几个镖师听出了话音中意有所指,都狐疑的看向了聂阳。

不净和尚长叹了一口气,“阿弥陀佛,众位施主稍后再谈吧,死者已矣,还是先把尸身收殓,入土为安吧。”说话时却能看出灰白眉毛下的眼睛也瞥向聂阳。

几个镖师应了一声,过去把董浩然的尸体七手八脚放了下来。一人抬头一人抬脚抬了起来。

尸体上下一颠,忽听其中波的一声轻响,一阵粉色浓雾从尸体的领口喷了出来,迅速扩散开来。

殷亭晓大叫一声:“不好!”向外纵去。

不净和尚和聂阳同时闭气飞身上前,抓住那几个不知所措的镖师,提了出来。

鹰横天一手捂鼻,钻进最深处抓住最里面的一个护院,一起纵了出来。

屋内粉雾弥漫,旋即一点火星闪动,轰的一声从屋内燃烧起来。守在外面的众人连忙奔走取水赶来救火。

“是什么毒药?”殷亭晓刚才第一时间闪身,此刻有些面红,凑上来问道。

聂阳面色有些古怪,犹豫了一下,道:“不是毒药。”

鹰横天也很是诧异,捻了些粘在身上的粉尘,“不知道是什么药粉,里面还掺着些花粉似的。”

吸进迷雾的那些镖师没有中毒迹象,却一个个面色赤红的双手捂着裤裆不好意思起来。

聂阳苦笑着拿出一张银票递给他们,道:“去院子里找几个姑娘吧,别被阳气冲了身子。”

那几个镖师如蒙大赦,纷纷向外冲去,有个还踉跄到险些栽到。

“不过是春药?”殷亭晓惊讶的瞪眼道。

聂阳看着渐渐衰弱的火势,漫不经心的答道:“也许。”

火场救出的尸首并不比一截炭好看多少。这样一堆灰粉,到省了挖坟入土的功夫。

灰黑残垣上,鹰横天依然不死心的在寻找什么。不净和尚和殷亭晓则带着聂阳回了浩然镖局。

有些事情他们需要问一下。

聂家剑法在江湖上最后为人所知的传人,就是聂清远兄妹。如果董浩然真的就是夏浩,聂阳也真的就是聂家后人的话,除了鹰横天之外,没有人能说什么。

血债血偿,本就是江湖正义的一种。

各怀心事的众人回到浩然镖局后,在主厅坐定,无人说话,一径的沉默。

云盼情和史夫人按聂阳安排已经出门,慕容极又不知所踪,聂阳环视四周,除了惊疑不定的另外两个总镖头,一片狐疑。

他清了清嗓子,打破了屋内将近凝固的气氛,“诸位如果有什么疑问,请尽快,我还要去救内子的姐姐。”

殷亭晓看了看不净和尚,不净和尚对他点了点头,他叹了口气,开口道:

“聂少侠,你是不是真的是聂家传人?江湖传言聂家后人都被狼魂收养,刚才你的那古怪步法,我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狼影幻踪吧?”

鹰横天脸色阴沉,冷冷道:“你身为狼魂中人,勾结如意楼前来托镖,究竟有何打算?你娶了董家的女儿,莫非就是为了报仇么?不要说现在没有证据能证明董浩然的身份,就是他确实是夏浩,你也不该用如此卑鄙的手段!”

不净和尚缓缓道:“聂施主,董施主的身份,当真清楚了么?这此事有蹊跷,看起来很像嫁祸,但抛开此事不提,既然还要把那幽冥九歌送出去,老和尚总要知道聂施主你究竟是为何而来。”

聂阳站起身子,一步一步走到厅内宽敞些的地方,深深吸了口气,左手一拍剑鞘,长剑滑出鞘外,同时虚步一点,右手抄住剑柄,猛然一个旋身。

只见大厅中瞬间光华烂漫,星星点点剑光无数,正对剑幕的不净和尚微皱眉头,竟几乎看不到剑光后的人影。

不净和尚突然泼出一杯茶,正泼向聂阳身前,聂阳低喝一声,剑尖一颤如光下细尘飞散无迹,流幻般扩开,刷的一道寒光斩过,万点虚招收于无形,聂阳抱剑而立,而那一杯茶只有被斩碎的茶沫坠在地上,整杯茶水都在击刺中蒸化于无形。

厅内再度沉默良久,不净和尚点头赞道:“好一个浮生若尘,能把这一招用到这等地步,想必聂施主的父亲泉下有知,也当欣慰得很。”

鹰横天面色变了几变,没再开口。

厅内大多是武功高手,就连不过中流水准的丘明扬也看得出,聂阳的聂家剑法使出来,当真化虚为实刺在董浩然身上,留下的绝对不是一道道浅显伤口。凶手的聂家剑法和聂阳的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

这样的杀招绝技,纵然想要留手,也不可能造成如此大的差别。

聂阳收剑走回座位坐下,朗声道:“在下聂阳,现在,想必各位认识我了。”

他不需要再解释更多。

殷亭晓纳闷道:“那究竟是谁杀了董皓然?”

聂阳迟疑一下,缓缓道:“可能是想要夺镖的人。”

“哦?愿闻其详。”

聂阳道:“有了上午那场大闹,大家本就开始怀疑董浩然的身份,那么看到尸身,再稍加盘问,自然就会了解我是聂家后人。董浩然死无对证,大家难免要心生猜疑,一旦在座诸位与我之间出现隔阂,最可能得利的会是谁,不是很明显的了么?”他顿了顿,沉声继续说道,“我的确为报仇而来,父母之仇不共戴天。

但夏浩刘啬只是帮凶,若能助我擒杀元凶首恶,自己也改过向善,纵然董浩然真的是夏浩,我为什么不能饶他一命?”

“阿弥陀佛,施主能有此想法,着实不易。”不净和尚双手合十,叹道,“只是董总镖头到底是不是夏浩,看来暂时也无从得知了。”

“说得冠冕堂皇,还不是为美色所迷!你当真不知道董浩然就是夏浩么!”

气弱却颇为响亮的女子声音从门口处传来,众人看去,确实不知如何跑了出来的柳婷,她面色惨白,但一双杏眼却死死的盯着聂阳,“为了他的女儿!你就连父母大仇都不报了么!”

不净和尚皱眉站起,沉声道:“柳施主,董施主已经过世,请不要再如此咄咄逼人了。今天的事我们权当没有发生过,你还是走吧。”

殷亭晓横了聂阳一眼,忽道:“没错,董总镖头已经死了,而且是死在聂家剑法之下。至于是谁杀的,我们可不知道。你就当自己已经报了仇,快快走吧。”

看柳婷那摇摇欲坠的样子,这两人都有些不忍,不约而同的想让她就此离去。

柳婷有些吃惊的看向了聂阳,眼里有几分显而易见的喜悦,但马上偏了开去,咬牙道:“还有刘啬邢碎影两个大仇人,我……我是不会走的。”

鹰横天带着些恼怒的开口道:“柳姑娘,你到底凭什么一口咬定董浩然就是夏浩?”

“凭他就是夏浩本人!”一个修长的身影突然站在了柳婷身后,手上举着一个还沾着泥土的玄皮账本,正是魏夕安。

柳婷并不认识她,有些诧异的想要躲开。

魏夕安一手扶着她的肩膀,一手把账本举起,大声道:“夏浩改名换姓,但他和刘啬之间的往来记录,用的却还是本名!你们一个个枉为正道之士,却为一个淫贼恶徒维护辩解!”

聂阳目光左右扫了一遍,暗自叹了口气,站起身缓缓走了过去。

柳婷半信半疑的把那账本拿到手上,一页页翻看着,不时用手抹去纸页上面沾着的一些古怪粉末。

聂阳走到她身边,轻轻摇了摇头,一把夺过了那个账本。

“你干什么!”魏夕安和柳婷同时惊呼出声。

两声惊呼中,聂阳双手一搓,把账本夹在中间,沉声道:“董浩然已死,不管他以前做过什么,这个代价,都已足够。”话音落时,双掌一扬,账本化作漫天纸屑,纷纷散落,“你如果真想报仇,就再也不要提这件事。”

柳婷一怔,旋即明白了什么一样垂下头,半晌才咬牙道:“好……我答应你便是。”

聂阳皱起眉头,他一直想让柳婷离开这里,毕竟这怎么说也是他的表妹,搅在这摊浑水里实在是后患无穷。

魏夕安气恼的看了聂阳一眼,但马上脸色突兀的变得发红,神情也奇怪的有些忸怩,一言不发的顿了顿足,竟就这么跑掉了。

聂阳看着手里残存的那些花粉一样的细末,细细一想……极乐散!

他正要抢出去追上魏夕安,身边的柳婷身子晃了晃,突然倒了下来。

他连忙扶住,触手处隔着衣服竟然也能感觉到一片火热,下意识一探额头,热的烫手。

“柳婷!你怎么了?”

柳婷勉强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落在聂阳怀抱,嗯的哼了一声就要强行站起,“我……我没事。只是……有点……唔……唔呃……”她突然抚着胸口退了两步,脸上半青半白交错闪动,骤然一仰头,噗的一口血箭直喷了出去,双眼一翻,软软瘫倒在地。

聂阳抱她起身,回头沉声道:“今日董浩然身份一事,还请大家不要在董家人面前提起,走镖的事情,我会和二位镖头再行商议。先告退了。”话音落时,人已消失在门口。

董诗诗还在董家照顾伤者,柳婷确实不宜放在董家,犹豫中不净和尚和殷亭晓已经追了出来,不净和尚道:“聂施主,老和尚略通医理,不如让殷老弟和老和尚带这位女施主在客栈诊断,免得耽误董家大小姐的营救。董家若是再出什么意外,我们这些聚在这儿的老骨头,就真是无颜见人了。”

聂阳思索片刻,把柳婷交到殷亭晓怀抱,点了点头道:“那就拜托二位前辈了。晚辈会尽快赶去探望。”对这二人稍有好感,聂阳的口气也尊敬了许多。

往云盼情他们预定去搜索的方向没走出多远,迎面碰上了慕容极,聂阳唤住他,看他身上狼狈得很,唇角也依稀留着血迹,像是吃了什么苦头,不禁问他道:“你这是怎么了?”

慕容极摇头不答,反问道:“你这是去哪儿?”

“我去和云姑娘他们找董清清,董家的事不安顿下来,咱们的镖根本无法成行。”

慕容极神不守舍的哦了一声,道:“那你去吧,我要回去收拾一下。”

聂阳此刻也无暇多问,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便走。

慕容极追问道:“柳婷现在在哪儿?”

聂阳边行边道:“在客栈,你去找不净和尚。”

到了约定的地方,按云盼情留下的暗记一路追过去,没想到却眼却看向了别的地方。

“你是在担心他们会恨你,我们会瞧不起你么?”云盼情突然说道。

“没有!”聂阳很快的答道,话出口却连自己也是一愣。

“好吧,不说这个了,免得你烦闷。”云盼情摆了摆手,蹲下身子顺势坐在了栏杆上,“但我要说的,可能还是和这事有点关系。”

“你说。”

云盼情勉强做出的笑容渐渐消失,有些不确定的说道:“我怀疑,摧花盟在逼咱们中的人来练幽冥九歌。可能他们不知道只有你有资格练,也可能知道。”

“这样对他们有什么好处?我如果真的要练,绝对不会只练幽冥九转功的。

我如果武功大进,他们才是最该头疼的吧?”

“这我就不知道了,目前这些诡异的事件,我只能想到这一个目的。我中午检查了赤练蛇的剑,他的剑上淬的不是剧毒,而是我不认识的催情药膏,慕容极说也是融于经脉的淫毒。不过……很可能赤练蛇自己也不知道剑被人换过,才做了冤死鬼。如果赤练蛇得手,现在等你救的,就要多一个小董姐姐,而你救她……应该是没有任何顾虑的吧?”

聂阳怔了一下,想到如果真的在里面等着他去这样拯救的是董诗诗,他是不是就会答应慕容极了?自己顾虑的,难道真的是心底对于强淫妇女的阴影么……云盼情揉了揉胸口,轻叹道:“柳姐姐一时半刻应该并无大碍,董姐姐的穴道还要几个时辰才解。聂大哥,你不妨回去休息一下。看看……看看董伯母是不是好些。”

提到董伯母三个字,云盼情的担心显露无遗。

聂阳也感到有些疲惫,对她点了点头,走出两步,也不回头,就那么问道:

“当年你是不是受过彭欣慈的恩惠?”

云盼情没有回答,而是轻轻笑了一声,旋即长长的叹了口气。

聂阳也不再问,柔声道:“盼情,你也休息一下吧。”

云盼情靠在廊柱上,慢慢伸了个懒腰,眯起了眼睛,等聂阳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才打了个呵欠低声自语道:“终于……舍得改口了呢。”

鹰横天用令牌调动了周边数百衙役,方便清理这边无谓杂事的同时,也要有接受盘问的无聊过场。聂阳作为浩然镖局现在的主事,自然无法逃避。

按照鹰横天交待的方法回答完毕,也费了将近小半个时辰。他去彭欣慈的卧房隔窗看了看,董诗诗和董剑鸣都一脸憔悴的守在床边。转了转侧院,魏夕安已经不见踪影。

不过既然董清清已经找到,魏夕安会怎样聂阳也不再关心。对于逐影他莫名的从心底没有好感。

回到卧房,绿儿恰好回来拿些软巾,看他要休息一下,忙里忙外的把床被收拾停当。本打算小憩片刻而已的聂阳,在充满淡然香气的柔软大床上一躺,由心底一阵放松,在这宜人的舒适中,进入了黑甜乡。

习武之人很少能放心沉睡,即使睡得很沉,有些异样响动就会马上醒来。

进门的董诗诗已经很努力放轻了手脚,绕过屏风时,对上的却还是聂阳睁开的双眼。

“我……我吵醒你了么……”董诗诗有些抱歉的搓了搓衣角,坐在了床边。

“没,我也歇得差不多了。”聂阳咕哝着坐起来,顺手搂住了董诗诗的腰肢,柔声道,“怎么没去看着娘?”

董诗诗垂下头,把脸颊靠在他的胸前,低声道:“鹰大哥说,找到的我爹是假的,我爹不见了,是不是?”

聂阳嗯了一声,“他……应该是有事离开了吧。走镖的事情,有我。”

董诗诗幽幽道:“可是……可是我觉得,我再也见不到爹了……”

聂阳低头嗅着她的发香,抚摸着她的背道:“傻瓜,别乱想。”

两人这么拥着坐了片刻,董诗诗突然道:“聂阳……你是因为我,才不愿去救姐姐的么?”

他皱眉道:“慕容极找过你了?”

她点了点头,放在他胸前的手握紧了他的衣服,“嗯,慕容极都告诉我了。”

她的语气渐渐带上了哭腔,“我不停地问他,别人去学不可以么?不可以么?他都一直告诉我……不行。他说别人学了会被追杀。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凭什么只有你可以?”

聂阳沉默片刻,缓缓道:“因为我和那东西的主人,有点渊源。”

董诗诗埋在他怀里抽泣着,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抽抽噎噎的道:“我知道……我任性,我刁蛮,我不懂三从四德……可我努力去做了……绿儿和我从小一起长大,可我见到你和她说话,我都会难受……我知道她们在等你救命……可是……可是你是我的夫君啊……我不高兴……我真的不高兴!”

聂阳苦笑着拍着她的背,安抚道:“傻丫头,我不是拒绝了么,你以为慕容极为什么会去找你。咱们慢慢想,会有别的办法救你姐姐的。”

安抚了一阵,董诗诗才慢慢安静下来。

聂阳看了看天色,摸了摸肚子道:“别哭了,擦擦眼泪,咱们去吃饭。”

不知为什么,看到董诗诗因此而失态难过,聂阳心里竟有些满足和喜悦。

家里已经一团乱麻,夫妻二人也只有随便吃了些东西,董诗诗的手艺进步很快,色香味之中,已经只差色不入眼了。

席间无话,一直到收拾完毕,董诗诗都一直很沉默。

“我去找云姑娘,再商量一下有没有别的办法。”聂阳揉了揉她的头,挤出一个微笑,“别想太多,一会儿不用等我,你先睡吧。”

走到门口,身后董诗诗开口唤住了他,“我……我……”她我了两次,却说不下去。

聂阳返身回到她身边,在她额上吻了一下,柔声道:“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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