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火文集

王火

> 王火文集 > 王火文集目录

第1129章 悼亡伤逝(13)(1 / 2)

上一章目 录

同克芹增进了解,是去年9月。我们一同参加了评选四川省十年优秀图书专家组的工作。我们同住在灌县的省委组织部老干部局的招待所,朝夕相聚了不少天。有时散步,有时聊天。本来,他与陈朝红同志和我同住一室。他总是那么关心人,怕我休息不好,坚决去联系了一个单人房硬逼着我去住。在那次,谈心的机会多了,互相的了解也就多了!说起外面一些不正之风不良现象时,他的是非感很强;谈起文学创作上的情况时,他立场鲜明,立论公正。我这才认识到他不仅写作努力,学习更加努力;读的书很多,文学修养极好。在评选中,他意见中肯;掌握评奖标准时,思虑周密、分寸恰当,使我感到他豁然大度,还颇有领导才能。果然,不久他就担任了省作协党组副书记、常务副主席。

5月间,在参加了省委召开的《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发表四十八周年座谈会后,我们在一次宴会上见面,这该算是我同他最后一次见面交谈了。我们同桌挨着坐,他常夹菜给我吃。我觉得他脸色不好,也不喝酒,问他身体好不,他告诉我:“胃不好!”又说他“从不检查身体”。现在想来,他的“胃不好”,也许是肝的病吧?他的“从不检查身体”,也是使病耽误了的原因吧?他在谈话中仍不忘关心我的眼睛和创作。后来告诉我:作协的工作很忙。我问他:“还能写写东西吗?”他朴实地说:“总想挤点时间写点东西看看书!”他确是积劳成疾的。

克芹尚在中年,死得太早,使人伤心。

但,人生的长短恐怕不是单以时间衡量,而是应以思想和行为去衡量的吧。克芹的光荣与价值,不仅在于活着时受人赞美,而且在于去世后使人哀悼,使人想起他时,觉得他有可以学习与思念之处。他是位杰出的小说家!想起他的离去,固然使人悲痛,但生活也正如一篇小说,不在长,而在好!他的一生,从成就和贡献来说,是美好的!

克芹不仅属于一亿多人口的四川,他属于十多亿人口的中国。中国应该多一些好作家,所以他的早逝十分可惜。克芹是一位当之无愧的好作家。他的作品,从《许茂和他的女儿们》到《秋之惑》……都将传之久远,他对文坛的奉献将会不朽!

克芹送我的作品仍在我的书架上,他人却已经不在了!一颗光灿灿的明星陨落了!思念往事,宛若昨日!这使我不能不落泪。8月10日,我在殡仪馆向他遗体告别,同他见了最后一面,那印象将永远镌在我的脑中。那天,自动来吊唁的人多极了!我觉得克芹泉下有知,应当得到安慰。

永别了!克芹!

(本文写于1990年8月,刊于1990年秋《成都晚报》)

木盒思念录

——忆文常韦三姐

是经过一段心绪的平静,才动笔写下这篇回忆的。如今,又是金风初起的9月了,这是挽歌,也是哀思……

1992年9月,与起凤同去北京。9月9日我与当代人民文学出版社一编室副主任于砚章到复兴门外看望萧乾老师夫妇。我知道,他们正在赶译《尤利西斯》,每天清早就开始工作,十分紧张,估计去时一定在家。谁知到后方知老师因治疗前列腺住院了,只有文常韦三姐一人在家。我早知道老师夫妇与他们的三姐文常韦自1962年起就在一起生活。三姐英文名字叫Sophie,年轻时在辅仁大学念三年级时,不幸骑车摔伤了足部,一直架着拐,文洁若为了想给姐姐治腿,从工作后就开始积蓄钱,到1956年,三姐动了大手术,走路终于恢复了正常。他们同住相处得十分和谐,文洁若在《我与萧乾》一书中说过:“亚[1]曾说,他把三姐当成他的亲姐姐。姐姐最喜欢种花和看书,亚也爱花,以前他每晨散步,必路经一个农贸市场。他常带盆花给她。来了书报,他总让她先看。每逢有新客人,他从不忘记介绍她是家里的台柱。有时请她去邮局寄什么东西,就风趣地称她作邮政部长。并把他那部1986年由香港三联书店出版的《负笈剑桥》献给了常韦三姐。他说:没有她任劳任怨地操持家务,我们二人都不可能有这么理想的写作环境。”

不认识面前的这位上了年岁的清秀的女生是谁,只是猜到她定是文常韦三姐。因此我很尊重地向她报了名字。她似乎是个心灵平静话不多的人。于砚章看到在她的一张桌上,放着《战争和人》,指着我介绍说:“他就是这书的作者。”这下引起了她的注意,脸上露出了笑容说:“我是文洁若的三姐!我看了您写的书!……”这时电话铃响,恰巧是老师从医院打回家的,三姐匆匆谈了几句就说:“有客人来了!”把话筒递给我说:“您来通话吧!”我高兴地问候了老师。知道他用一种以色列进口机器在治前列腺,情况尚好但很疼痛,对于第二天人民文学出版社召开的作品研讨会不能参加表示抱歉。1947年在上海复旦大学新闻系时,老师教过我们“英文新闻写作”课。那时,我既钦佩他的才华,也喜欢他的谦虚、真诚和爱国。这些年的交往中,老师夫妇的勤奋、赤诚和责任感常给我感染。由于老师在忙碌和病中还为研讨会写了书面发言稿,我表达了由衷的谢意,希望他好好休息。但话未说完,就被禁止老师劳累的医生阻断了。我只好向常韦三姐告别,她彬彬有礼地送我们出门。

第二天,研讨会召开,老师夫妇周到热情地请人到会场上交给我一个大纸袋,打开一看,原来是他俩的一张合影,另外是两厚本书:老师的《萧乾文学回忆录》和洁若师母译的日本三岛由纪夫的《春雪,天人五衰》。老师附的信上说:“知你枉驾了就十分抱歉,希望回川前能一叙。”老师夫妇历来都是热情待人,9月14日下午我要飞返成都,上午就特地挤出时间与起凤及于砚章同志一起去看望。见面后,大家都十分高兴。因为表示对《战争和人》研讨会召开的祝贺,洁若师母突然说:“请等一等!”她特地去换了美丽的红色上衣戴上漂亮的项链迎客。中秋刚过,他俩用精美的茶具泡了香茶切了莲蓉月饼款待。高兴地谈了一个多小时,拥抱后分手,我突然想起了文常韦三姐,她住在右边的套房里,我和起凤提出要去看望她辞行。老师夫妇高兴地陪我们同去。我们只匆匆看望了一下就匆匆辞行。三姐没有多说话,始终微笑着,给我们留下了善良、沉静、和蔼的印象,我们就同她握手告别了。

上一章目 录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