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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2章 时光流转(7)(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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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缅甸,既有点了解又十分生疏。我1982年曾到过中缅边界,但当时在那里了解的缅甸,与十年后这次到达的仰光、曼德勒等大城市见闻迥然不同。仰光是这么美丽!漂亮的房屋、绿化的城市、花园似的景色、繁荣的市场、宽阔洁净有林荫的街道、巍峨庄严的大金塔与小金塔……街上走着西方来的旅游者,行驶着无数日本进口的汽车。穿各式“笼基”的男人,穿各式“特敏”的女子,披铁锈红或黄袈裟的和尚和头顶水盂的小姑娘,在街边屋前踢着藤球的男孩子,一派祥和安定气象,艾老当年在缅甸时看到的种种同今天是完全不同了。那时,缅甸还在英帝国主义残酷殖民统治之下。缅甸人民经过长期斗争,1948年1月4日独立后,勤劳、优秀的缅甸人民与中国人民一直友好。这几年来,缅甸实际也像我们一样在改革开放,缅甸正在朝气蓬勃地发展、前进。

在仰光时,我谈起艾芜,他们不了解,这也正常,中缅作家现代、当代文学作品的交流、翻译尚待开拓与扩展,我很懊悔没能带些艾老的著作去赠送给缅甸的作家。

住在仰光美丽豪华的茵雅湖宾馆,清晨,我常与诗人冰夫在幽静澄澈的茵雅湖边散步。白天,我们乘车外出,常经过气势非凡高112米的大金塔。我不禁想起了艾老写的“水波浩渺的绿绮湖”。艾老说:“在湖的那边耸立着大金塔,在蓝色的大幕里,经常出现璀璨的金色的巨影。”我仅从艾老的提示中知道绿绮湖是离仰光闹市较远的地方。但仰光市区早已扩大,绿绮湖是否就是现在的茵雅湖呢?好客的主人替我们把访问日程安排得满满的,又总是集体行动,无法再找绿绮湖,我只有带着憾意思念着艾老。

一晚,在宾馆,我同中国驻缅大使馆一等秘书韩学文谈起艾芜。我告诉他:艾老逝世一周年了!我说:“艾芜是第一个同缅甸有着联系的中国现代著名作家。他在缅甸华侨办的《仰光日报》上发表过新诗和散文,在仰光的报馆工作过。他文艺观的树立,就是在仰光看了一部辱华而宣扬殖民主义的外国影片后激发起来的,所以决定把‘一切弱小者被压迫而挣扎起来的悲剧,切切实实地给写了出来’(《南行记》初版《自序》,1993年)。要谈到中缅作家间的文化交流,是不能忘记艾老的。”

北大东语系毕业的韩学文在缅工作已经八年,缅语娴熟,业务熟悉,同缅甸各方关系很好。他读过《南行记》,告诉我:“《南行记》影视片拍摄时,想到缅甸拍摄外景,大使馆曾代联系,只是后来外景改在国内拍了。”他问我:“艾老出国访问到过哪些国家?”我说:“到过匈牙利、捷克斯洛伐克及苏联、朝鲜、日本等国,但没有到过缅甸,如果他能重访缅甸,那多好啊!他一定感受很深的。”老韩说:“过去是应当请他来重访缅甸的,缅甸方面也一定是会热烈欢迎的。这件事没有办,真遗憾!”

是呀,天下很多这种令人遗憾的事!

12月4日,艾老逝世一周年那天,我们乘飞机由仰光到了曼德勒市,从飞机上鸟瞰,浩瀚的伊洛瓦底江在阳光下正在缓缓地流。艾老在他的散文《从八募到曼德勒》中曾形容过这条被缅甸称为“生命之河”的大江。看到这条江,不禁使我想起了艾老那首明朗乐观的题为《伊拉瓦底江边》的短诗:

蹲在掌大的窗边,

瞧见了江水弥漫,

破楼里虽是幽暗,

心灵中却闪有波光片片。

蹲在掌大的窗边,

瞧见了江水泛滥,

破楼里虽是黑暗,

心灵中却飞有白鸥点点。

伊洛瓦底(又译伊拉瓦底)江上依然有波光片片、白鸥点点,波光永远与阳光、江水同在,白鸥已不知是当年漂泊缅甸的艾老所见的那些白鸥的多少代后裔了吧?

去外地游览后,又回到仰光。有一天天黑后,大使馆文化参赞林朝宗热情地亲自开车带我们夜游仰光。先瞻仰了大金塔的辉煌夜景,接着,车子驶到热闹的“唐人街”一带。林参赞原是华侨,福建人,自幼曾随养母在仰光居住,对仰光十分熟悉。到了广东街附近,街边商店全是华文招牌,许多华侨夜间都在露天茶馆里喝茶聊天,那情况与成都的茶园类似。应我的要求,老林把车由一百尺路向五十尺路开去,指给我看了五十尺路,可是正如他所说的:“年代久了!变化太大了!原来的样子早就变了!”面对五十尺路,我扳指计算,艾老六十六年前在此住过。六十六年,好悠长的岁月呀!艾老当年的脚印哪里去寻?我想觅找艾老遗踪的愿望怎么能不落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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